两人围着土灶台,吃着传说中的鸳鸯锅。一轮签子吃完之后,程枫打开话匣子。
“去年元旦我去香港,参加邵氏影业的年会,发哥就带我去吃地摊。我俩化妆成鱼贩子,发哥挑着一担鲜鱼,我提着一网兜大虾,混到码头夜市吃排挡,愣是没人认出来。我俩躲在一户渔家院子,围着打边炉吃海鲜,一直聊到下半夜。”
赵炀听着他的描述,脑海中浮现出那幅场景。难怪他乔装带她吃小摊,原来有前科!
“我爸说这才叫大腕儿。他特别支持我学发哥。他说演员就像一盘菜,导演观众就是食客。你得准备好各种口味,被挑中的机会才多。发哥演戏不挑角色,无论是黑社会老大,还是市井小混混,他都演得入木三分,全是因为有丰富的生活积累。”
“我爸说,一定要学发哥这样的大腕,不要学某些三流明星,出点小名就花天酒地,忘了普通老百姓的生活,高高在上,脱离群众。所以,从我读电影学院开始,每年寒假暑假回青岛,他都带我去乡下老家,跟着爷爷奶奶过几天,说是让我体验生活。”
“我很少崇拜什么人,但是发哥除外,以前就觉得他演戏厉害,自从跟他吃过饭后,我觉得他真正厉害的,不是演技,是人品。我爸说得更深刻,演技就是人品。”
赵炀微微一笑:“我也很喜欢发哥。他是香港演员中,为数不多的真正会演戏的人。”
程枫一拍大腿赞道:“演员这个词我喜欢。我跟发哥一样,不喜欢人家叫我明星,也不敢当老一辈表演艺术家。我就喜欢周星驰的那句台词,我是个演员。就像当老师,当医生,当工程师一样,是一份对人类有益的高尚职业。”
程枫受父亲的影响,啥时候说话都带官腔,无论谈啥都能上纲上线,高大上。这种貌似过时的教育,虽然让他有点刻板,跟演艺圈媚俗作风格格不入,却也让他与众不同。
“一开始爸不许我读艺校,觉得当演员就是戏子,低人一等。我小时候数学很好,他一直想让我学理工,毕业后到他厂当工程师,他好管教我一辈子。艺校老师家访好几次,反复做他的工作,说我的外形条件这么好,当工程师太可惜,他才允许我学舞蹈,但是不能丢了学业。他陪了我整整十年,每天早晨五点起床,做作业,背英语,练舞蹈基本功。我的功课一点没落下。当年我要是参加高考,至少能上一线本科,你信不?”
赵炀忍住笑点头:“我信。”
“可惜我没参加高考,没有机会向父亲证明我的努力,直接保送进电影学院。”程枫谦虚地叹口气,顺便提了一下当年勇:“全中国四个保送名额,我占了其中一个。另外三个是我的好友,都成大腕了。我在几个好朋友里面,属于天赋不太高的,他们都比我会演戏。我就是外形条件好点。他们都是实力派,我是偶像实力派。”
赵炀抬头看他的脸,他的缠头白毛巾加羊皮老棉袄,再次忍不住笑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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